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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黑夜偷食（第1页）

于是一屋子吃玉米的人都静悄悄的，只能听见很轻微的咀嚼声和紧张的呼吸声。郑美莲没有啃几下就没有了，郑木匠听见郑美莲那里没有动静，小声问：“小莲，你吃完了？来！吃爸爸这个！”郑美莲还没有移步子，郑王氏就压低声音骂道：“女孩子吃那么多干啥？长大了还不是别人屋的人！饿不死就行了！”郑美莲不敢到爸爸面前去了，只把那点玉米棒子的尖尖在嘴里嚼啊嚼，嚼烂了全部吞了下去！然后人们饿肚子的时候越来越多，一天两顿都凑不够了，那不是饭，因为既没有米，连红薯都没有，只不过是烧一大锅水，里面熬的全是野菜。队长为了向上爬，年年谎报高产，本来只收了五千斤粮食，他报上去说收了一万斤，上面一听，你们这么多的粮食，好事啊，拿一半支援贫困地区吧！于是人们用板板车把五千斤粮食全部送到了公社，支援了别的地方，自己没有粮食吃不说，几乎连种子都没有了。郑王氏又生了一个孩子，因为没有吃的，她也没有奶，这个孩子生生被饿死了！那几年被饿死的孩子很多！孩子们饿狠了，在地上捡着什么都往嘴里塞，麦粒、红薯的筋、小指头粗的胡萝卜，只要捡着了，用手把上面的泥巴一抹，就放进嘴里嚼起来。聪明的孩子用沾沾的黄泥巴绑在竹杆尖上去沾知了，沾着了拿回家放在灶里烧了，拿出来连灰都不吹直接放进嘴里吃起来，那味道当然比野菜清汤的大锅饭要香得多！后来，柏树和桑树上的虫孢他们也拿来烧着吃，竹叶上的卷心虫也烧了吃，到最后就吃树叶了。通常吃虫类的都是男孩子，女孩子因为见了虫就有些害怕，自然没有那口福，树叶倒是吃过，郑美莲也吃过。先把所有树叶都弄来尝着吃，苦的、没法下咽的吐了，勉强能吃的就吞下去。有一种树，郑美莲叫不出名字，全队只有那么一棵树，树叶吃起来没有怪味，不苦也不臭，他们争着去摘来吃，很快就把那棵树吃成了光叉叉。树叶吃完了，人们又刮树皮吃，树皮也吃完了，那棵救命的树就慢慢枯死了！不光是他们这里，很多地方当时都死了不少的树，这些树死的情况都非常悲惨，没有一片树叶，也没有树皮，就那样一丝不挂地枯死了！那些树，都是被饥饿的人们给活生生吃死了的！没有办法，饿啊！在这样困难的时候，能活出来，的确是一种幸运！日子越来越艰难了，家家都缺吃少穿，因为穷，因为饿，因为累，郑王氏的脾气越来越暴躁，孩子一惹着了她，她总是骂：“怎么不死了，活着没有一点用，就会浪费粮食，不如死了好！”郑木匠想起他前几年做木匠活的时候，看到有一个地方的人们生活比较好，无论如何，没有他们这里饿得这样惨，于是他们一家从老家t县迁了出来，到了这个新地方a县。